第26屆國際博物館協會大會通過了新的博物館定義:“博物館是為社會服務的非營利性常設機構,它研究、收藏、保護、闡釋和展示物質與非物質遺產。向公眾開放,具有可及性和包容性,促進多樣性和可持續性。博物館以符合道德且專業的方式進行運營和交流,并在社區的參與下,為教育、欣賞、深思和知識共享提供多種體驗。”
博物館的新定義增強了博物館的社會服務屬性,博物館是重要的文化窗口和社會紐帶,是為公眾提供文化滋養的公共場域;博物館還應可持續發展,促進文旅發展,亦與數字化技術融合發展。新定義下的博物館重視社區參與和可持續性,為博物館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也促使博物館行業在新一輪的自我審視與思考中尋得共識,于變革中求得機遇。
一、
作家海倫·凱勒曾在《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中寫道:“這一天,我將向世界,向過去和現在的世界匆忙瞥一眼。我想看看人類進步的奇觀,那變化無窮的萬古千年。這么多的年代,怎么能被壓縮成一天呢?當然是通過博物館。”博物館是古今文明集大成之地。“一個博物館就是一所大學校”,博物館也承載著文化使命與社會責任。伴隨著社區參與、社群發展的多樣化,博物館一改往日嚴肅學術的氣質,以社群文化服務者的親和姿態面向公眾,無論在設計理念方面、分眾化管理方面,在展覽性質與類別方面,還是在活動互動形式方面,都不再高高在上,打破了公眾對博物館原有的仰視視角。在當下,參觀博物館也成為一種新的生活方式與文化時尚。
英國的博物館夜游活動十分出名,是博物館大眾多元化參與的一個極佳詮釋。例如,歷史悠久的英國自然歷史博物館不僅開展過“恐龍陪睡”的跨年夜宿活動,更是在場館的巨鯨骨架下進行過“靜音蹦迪”活動,觀眾在巨型自然歷史標本的籠罩下,戴著耳機在炫酷的燈光中搖曳身姿;愛丁堡外科博物館萬圣夜的“心臟解剖成人工作坊”,看似恐怖與血腥元素的節日惡搞,實則是一堂專業嚴謹又妙趣橫生的解剖課……新定義下的博物館,可及性與包容性將進一步得到增強,多樣性與可持續性將進一步得以重視。不同的人走進博物館會看到不同的博物館,反之,博物館也應該為不同的人的需求提供不同的內容與服務。因為,“衡量一個博物館是否成功的標準,不僅在于其館藏有多少、有多寶貴,還在于其多大程度融入人們生活、滿足公眾對文化生活的需求和向往。實踐證明,讓博物館真正成為人們獲取知識的殿堂,讓歷史文化更好地浸潤當代生活,不只在集中展示的館內,也在打開無限可能的館外”(李萌《讓博物館飛入“尋常”里》)。
二、
博物館新定義中重視博物館的社區參與,除了“為教育、欣賞、深思和知識共享提供多種體驗”奠定了其與社群間的關系形態,博物館還要更主動地傾聽來自觀眾、所在社區、社會公眾的聲音。由此,博物館與觀眾的對話更為平等,博物館與觀眾、社群及社區的關聯亦更為緊密。在此基礎上,大眾與藝術的對話將更具主動性與共情力。
上海本土已有過這樣的嘗試。上海蘇寧藝術館曾攜手社群舉行“串門做客”活動,館方與藝術家、藝術學院學生、藝術類媒體等組成穩定且有效的共創關系,共同探討“傳統博物館、美術館的年輕化及可持續性發展”;上海博物館的專家們曾組團走進社區,和社區群眾近距離交流,介紹古陶瓷修復、青銅器修復與復制技藝、古書畫裝裱修復技藝等。這些走進社區的嘗試,意義不僅在活動本身,更重要的是為場館后續開展的諸多活動打開了新的思路。
學者們認為,作為公眾教育機構的博物館,可以通過與學校、圖書館、科技館合作,與社區和市民聯系,形成輻射性的文化網絡,實現博物館資源的社會共享。一方面,多元且包容的社區參與不僅能促使博物館不斷發展;另一方面,博物館的持續發展也能賦能社區乃至整個城市。因為,博物館不僅記錄保存城市文化,而且參與塑造城市文化。例如,英國的匹茨漢爾莊園美術館在疫情解封后重新開放時,展出了當地居民所提交的照片,這些照片反映了他們在疫情期間的各種生活經歷,凝固了一段段故事。這場跳脫傳統展覽形式的展陳,是社群關于城市發展的一次集體審視與思考,而這種社區高度參與下的“教育、欣賞、深思和知識共享”在美術館這一特定場所發生,更能激發大眾的情感共鳴和社會責任感。
三、
疫情之下,博物館的發展面臨更多挑戰,其運營方式如何更可持續的話題在近兩年中被熱烈討論。
舊觀念里的博物館是學習及思考的場域,而新定義及新業態下的博物館是更多元化需求的融合之地。當大眾藝術消費成為日常,博物館、美術館紛紛走下神壇,全球眾多博物館里增設了餐飲、休閑娛樂等以社交為需求的藝術消費空間,更符合觀眾的多元需求。例如,華盛頓特區的史密森尼博物院、巴黎左岸拉丁區等,都是博物館與社區生活高度融合的典型。傳統博物館的運營多靠門票、衍生品收入及贊助,而如今的博物館通過與社區互動形成博物館“集群”,將文化、教育及商業集于一體,打破了博物館的傳統邊界,進而實現了其所相關的文化產業及城市美學的持續發展。
新業態的生存需要可持續,新語境的表達同樣需要可持續。博物館協會大會認為,博物館的新技術不僅是創建數字展覽、提高觀眾參與度的工具,也是保護和儲存藏品、降低成本和擴大文化機構輻射的有效資源。數字化創新使得博物館的可及性增強,全球各大博物館如今紛紛開展線上展覽,數字化轉型為博物館的可持續性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與暢想。早些年的科技展以交互方式讓觀眾觀展,觀眾的現場體驗可涉及視覺、聽覺、觸覺、嗅覺等多感官。元宇宙時代的觀展,觀眾與藏品、空間的互動有了新的可能性,VR的運用可以滿足觀眾在展覽空間以外區域的遠程觀賞,全景視頻及圖像的實踐可以幫助觀眾線上360度全景導覽及細節化觀賞,在多元化的數字交互運用下,觀展的時間、空間、環境、語言等均不再受到限制。
故宮博物院自2018年起便與騰訊聯合推出了一系列VR技術應用,2020年推出的“數字故宮”小程序1.0集參觀導覽、檢索、學習、研究于一體,今年“數字故宮”小程序2.0上線,實現了地圖導覽、人工智能、增強現實等參觀需求;今年年初,法國盧浮宮博物館對其藏品資源進行了數字化處理,并增設多國語言的線上導覽,以服務于全球化的傳播;迪拜未來博物館則更為超前,觀眾在其外太空探索區可通過模擬裝置體驗載人航天飛船發射,通過科技手段體驗航天員在空間站的生活。虛擬世界的實踐與創新,將為博物館觀眾提供更多的觀展可及性與博物館業態發展的可持續性,而數字化的科技運用也將促進博物館文化資源的全球化開放與共享。